前的寢宮去,任發現她折回的內侍著急地呼喊,全然不顧。
很快,她踏進了黑暗的宮殿。
長長的宮階通向緊閉的殿門。長澤殿已經許久不曾有人住過。這是皇后的寢宮,而當今大陳天子,只有一位皇后,那位曾經被受恩寵,最後一杯毒酒賜死的皇后,長公主殿下的親身母親。
門外的臺階被打掃得乾淨,青銅的門環卻是鏽跡斑斑,無人問津,任它被無數次的風雨侵蝕得不成樣子。抬頭可見,那金色硃筆親題的三個字“長澤殿”依舊那般遒勁有力,紅色的油漆卻早已脫落,露出黑色的木板。
長澤殿。恩似水流長澤卿,端得是好名頭。只可惜那個深愛這座華麗宮殿的男子,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忘記了下一句。
恩似水流長澤卿,奈何東去不回頭。滿懷柔情的男子,許諾的恩澤,卻如同水流一樣,一去不復返。
這長澤殿,除了堆積的灰塵,還有那殘缺不全的回憶,僅剩下的,也是能剩下的,只有那塊似乎是諷刺的匾額。
一把銅鎖,鎖住了裡面的世界,連同那位蒼老的帝王唯一的愛,也一起鎖住了。
楚潯伸手,指甲搭上被磨地發亮的銅鎖,那金屬的冰冷,夾帶著冬末季節的寒氣,迅速地從指尖穿透脈搏,刺入心臟。
她想起了母后死的那天。她親眼看著母后死去。
宛若一朵開到極致,燦爛到極點的花卉,在最為鮮豔,最為美麗的一剎那,全部凋殘。
她的母后,到死,被蓋棺定論之時,嘴角還殘留著對她父皇的眷戀、深愛。她是笑著死去的。
以前她不懂,為什麼兩人這麼相愛,結果卻是這般遺憾。她以為是因為皇帝不夠愛她的孃親,以為是大臣的逼迫,可是當她復仇之後,卻不知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麼。
父皇愛她的母后,一愛就是一生一世,而可笑的是,天子的愛,卻是毀滅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麼楚照呢?
當楚潯把自己鎖在過去的,在隱忍地承受自己父親的漠視時,是那個蠻不講理的小郡主楚熙這樣莽莽撞撞地佔領了她的世界,把她強行從黑色的噩夢中拉回來。
雖然手段惡劣到楚潯恨不得立即處死這個以下犯上還不知悔改的傢伙。
楚照的心結她知道。她不是瞎子,她看得見,她不是聾子,她聽得到,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反而她是清清楚楚的。
連自己的心,她也能夠理得很清楚。
只是楚照太傻了。她的動心是真真切切的,楚潯體會得到。
如果她們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她沒有親眼見證了深愛孃親一生的父親將母后賜死,如果她不是長公主,不是太子的依靠,就算是一個農婦,她也願意和楚照在一起。
她承認,她是喜歡楚熙。她也得承認,她要顧慮的太多,太多。
明明是想要給楚熙回應,她努力地想要讓楚熙滿意,可是……她不可以。
皇帝在看,百姓在看,天下都在看。大陳的祖宗們打下來,一直堅守的江山,她不允許在楚渝手上毀滅。
她的隱忍,父皇不懂,林湘不懂,秦淮不懂,連楚照,也不懂。所有人都在指責她有不臣之心,貪戀權勢,結黨營私,殘忍心硬。
她的殘忍,如果是對楚照而言,那她還真是可憐。
咄咄逼人的楚照,把她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然後還想著隨時抽身。
她可以對她哭訴她的不公和鐵石心腸,她可以對她百般為難,卻怨她看不見她的真心,她還可以……像方才那樣隨意欺她,輕薄她,最後還可以悶悶不樂地等她許給她不嫁別人的承諾。
然而楚潯不可以。這個長久的帝國已經如同父皇一樣,衰老,腐朽。它再也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