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祭山腳下唯一的城鎮,烏鎮佔地甚廣,街道交叉呈網格狀十字分佈,很是規整。為了避免被各自宗門的人發現而被迫掉馬,他們五人等到月上梢頭才鬼鬼祟祟地在城鎮外圍飛速挑了間洞府住下。
仙界修士喜居洞府,魔域修士偏愛閣樓,由於祭山大多數時間都屬於仙界治下,烏鎮整體的裝潢更加偏向仙界風格,少有的閣樓也是近百年才逐漸修建起來的。這洞府雖然簡陋了些,好在地方寬敞,裝他們幾個人綽綽有餘,還空了幾間屋子。
謝玉昭與他們各自道了“晚安”,揉了揉有些痠麻的後頸。
月色潺潺,此處洞府遠離鬧市,周圍栽著不同種類的樹木,倒也風雅。
順著小徑,她來到了自己挑選的那間石室前,然而剛推開門便怔愣在原地——
房間的佈局很是簡單,中央一個石床,兩側各有一個打坐的蒲團,清冷月輝流淌灑下,似是給整間石室撒上一層柔軟的銀紗。
如果只是這樣,謝玉昭還能勉強誇一句哇塞還不錯哦居然還挺ins風捏,但是——那正端坐在本屬於她的床上,渾身是血的少年又是什麼鬼啊?!
那少年身姿似柏,端莊如竹,雖然身上散落著大小血痕卻依舊挺直了脊背,身著一襲玄黑束腰束袖的衣衫,乾涸的血跡浸染出大片暗紅。他樣貌清雋,輪廓清晰,蒼白的臉頰上布著幾道血痕,尖瘦下巴更顯單薄。
四目相對,少年似是愣了一下,他喉結微微滾動,音色低啞:“…抱歉。”
謝玉昭人傻了。
…老鐵你道什麼歉?看你這語氣是知道自己擅闖了別人的洞府是嗎?我是不是該誇一句哇哦好有禮貌哦?
忙碌一天本就疲憊煩躁,可視線觸及到他一身傷痕與血跡,謝玉昭實在無法說出堵在嗓子眼那句“那你就趕緊收拾收拾出去啊老孃要睡覺了”。
似是看懂了少女眼中的抗拒和驅逐之意,他有些難堪地低下頭,艱難澀聲道:“在下名為少寂…我…我手足筋皆被挑斷,一時無法動身…並非故意佔據姑娘憩息之地…弄髒了姑娘的洞府,實在抱歉…”
少寂,怎麼有點耳熟?等等…
少年的聲音斷斷續續,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少女,只覺羞恥難忍,耳尖滾熱,只得狼狽斂眸,輕聲道:“…勞、勞煩姑娘,把我隨意放置外面哪處就好,待我稍微恢復些靈力,便會自行離開,不會在這裡礙姑娘的眼…”
謝玉昭再次倒吸一口氣,漿糊腦袋瞬間清醒。
這不是最後一個老鄉嗎?他怎麼這麼倒黴啊?陸衷,看到了嗎?你不是最慘的——這他媽才是最慘的啊!!手筋腳筋竟然都被挑斷了…太可憐了…見者傷心聽者流淚啊!!
空氣凝滯,久未得到答覆的少寂將頭垂得更低了些,他嗓子發緊,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看眼前人的表情,或是嘲諷,或是嫌惡,或是帶著無窮無盡的惡意。尚能活動的十指略微收緊,材質低劣的衣衫被他抓出幾道不起眼的褶皺。
“你…叫少寂?”呆滯半晌,謝玉昭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震悚不已,話都說不完整:“你、你這是…怎麼了啊?誰傷的你?這也太、太過分了吧…”
沒有譏誚也沒有嘲諷,甚至是帶著一絲焦急的關心,出乎意料的回答讓他罕見地感到茫然。
少寂微仰起頭,看到少女焦急的身影逆光前來,清冷月光在她周身鍍了一層光圈,猶如天女下凡。
他不知所措地抿緊了唇,身體微微繃緊。
從少女寫著擔憂的清澈黑眸裡,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髒汙不堪,面色蒼白,活像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同樣一襲黑衣,他與眼前的少女卻天差地別,猶如星子如泥沙,少寂有些倉惶地垂下眼。
“你怎麼傷的這麼重啊…”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