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從哪個方面講,烏蓮都不能算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他只粗略識得幾個字,還是偷偷扒著私塾牆角聽來的,又因年歲尚小,尋不得活計,只能偷雞摸狗才能勉強填飽肚子。
但他卻是個毋庸置疑的好哥哥。
烏蓮對這個意外撿回來的弟弟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因為自己從未體驗到家人的溫暖與關愛,所以笨拙地學著大人的模樣對他好。
長兄如父嘛。
他從不讓烏棠跟他一起偷東西。
捱打的滋味不好受,何況他弟弟長得比女孩子還要漂亮,可不能破相了。
烏棠每次問起的時候,烏蓮都會騙他說,有好心人瞧他可憐,會隨手扔給他點吃的,身上的傷也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烏棠也是個傻的,就真的信了。
兜兜轉轉,幾經輾轉,烏蓮在鎮子七里外的地方發現了一座荒廢的破廟。
他十分高興,迫不及待領著烏棠搬到了他們的新家中。
進入破廟的時候,烏蓮恭恭敬敬對著上方殘破不堪的佛像磕了三個頭。他本還想拽著烏棠一同獻上對佛祖崇高的敬意,但烏棠卻直愣愣站在那,任他摁著腦袋,說什麼也不肯跪。
烏蓮見狀也不好再強迫,低聲嘟囔了句“怎麼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便擼起袖子裡裡外外將破廟打掃了一番,又不知從哪翻出一個破舊的拜墊,塞給烏棠。
烏棠用目光示意他,問:你呢?
烏蓮:“後面還有。”
烏棠便乖乖點頭,接了過來。
他還是不太習慣說話,也不太愛說話。
一番休整過後,烏蓮枕著雙手,望向門外。現下正是人間的晚春時節,寺廟前院栽著一株桃樹,長風拂過,亂紅如雨。
他突然問道:“阿棠,你信世間有神佛嗎?”
烏棠一頓,搖搖頭。
烏蓮對他笑了笑,露出尖利的虎牙:“我以前也不信,後來遇到了一個來自須彌山的和尚。他和別的修士都不一樣,正打著架呢,還能分出心思理會我這樣的凡人,救了我一命。”
“我那時候比你還慘,別說人了,狗見了我都嫌棄地繞著走。他攬住我的時候,我都怕弄髒了人家的袈裟。”
烏棠安靜看著他,沒說話。
烏蓮的眼中亮起光芒,熠熠生輝:“那時候我就想,佛祖座下的高僧就是不一般,定是神佛看到了我的苦,來救我了,所以我就信了。就算沒有踏入仙途的天賦,我以後也一定要去須彌山看看。”
他對自己的未來有著美好的憧憬和期望。
那位僧人離去時,曾對他說了句話:“嘉定山的凡人不會永遠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也不會永遠是個流浪的乞丐。”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實現自己的夢想,烏蓮對此堅信不疑。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心態好,畢竟人在谷底的時候,每一步都是上升。
注意到烏棠的沉默,烏蓮抽出胳膊握住他的手,笑嘻嘻道:“放心吧,無論哥去哪都一定會帶著你的。”
“咱倆可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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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又說了什麼,烏棠已經記不太清了,畢竟幾十年過去了,時間久遠。
除了這一幕,他記憶最深的是某個平常的下午,烏蓮按例出門“等待好心人施以援手”,留烏棠一個人在破廟中。
他等了許久,沒看到烏蓮,卻等來了一名倨傲的築基修士。
洶湧海潮般的水波突兀衝進寺廟,氣宇軒昂的修士踏在水上凌波而來。
“讓我好找啊。”
他仰著下頜,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小蛇妖。”
“你說,你總跑什麼呢?乖乖把妖丹剖出來,助我結成金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