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守著兩位持槍的哨兵。槍是最新式的美式卡賓槍,全金屬的,黑得發亮,哨兵端在手上,一下子顯得神聖不可侵犯。
陽光下,兩棟樓安靜得像可以聽到陽光絲絲流動的聲音。
五號院的真正核心在那裡頭,那兩棟被樹木包圍的安靜的青磚樓。兩棟樓,一是偵聽樓,二是破譯樓。偵聽和破譯是五號院——中國黑室——的兩大業務,沒有偵聽作基礎,破譯就成了空中閣樓;沒有破譯師的法眼,所有電文都是無字天書,不可釋讀。打個比方說,偵聽員猶如這裡的身體,破譯師則是這裡的心臟、血氣、靈魂,是身體最隱秘、神奇的通道。
五
事實上,所謂X—13密件指的就是去武漢接兩位碩果僅存的破譯師。
十天前,還在三號院當處長的陸濤接到緊急通知,讓他派幹員去武漢接兩個人。當時他並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具體身份,只知道命令是杜先生下達的。下達命令的文書上專門強調申明:事關重大,不得外傳,不得失敗。
但他失敗了,雖然他是小心的,警惕的,高度重視,一絲不苟。他派出四名最精幹的特工前去執行任務,結果四名特工和兩位黑室未來的寶貝破譯師居然在家門口,在酆都,被不明身份的敵特當小雞一樣幹掉了。敵人乾得很漂亮,可能也很輕鬆,沒有付出任何代價,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事發在陸所長到五號院上任的當晚,杜先生所以安排他這天走馬上任,本意是要他來迎接兩位寶貝破譯師的大駕光臨,哪知道他接到的是六具屍體!
“這叫出師不利。”當天夜裡,杜先生知情後緊急召見陸所長,像個地痞一樣蠻不講理,罵他:“你祖宗是幹什麼的,怎麼滿額頭都是黴頭,上任第一天就給我這麼大的難堪。”
首座在他豪華的辦公室裡踱著方步,終於罵夠了,緩了口氣,一言一頓地道來:“X—13行動告敗,說明我的直覺沒錯,你那裡面有賊!賊就在那些從長沙轉過來的人當中!我要求你一一排查他們,人人過關,以最快的速度把內賊給我揪出來,殺一儆百。”
“是!”
首座接著說:“內賊不除,黑室就是個明屋子,黑不了,這是一。二,破譯是關鍵,沒有破譯師的黑室就是一堆廢墟,你必須要以最短的時間給我重新組建破譯處。”
“是!”
杜先生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從檔案堆裡抽出一份檔案,丟給他看,“不瞞你說,我早幾天就敦促國防部下達了這檔案,要求各單位提供具有破譯能力的人才。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麼大一個黑室,只有兩個破譯師太少了,我要增加人力。現在好了,一個都沒了,蕩然無存。這不但考驗你,也考驗我。”
辦公桌是千年烏木,雕龍鏤鳳的椅子像是橡膠澆出來的,其實是海南的花梨木。好的木頭用久了反而會有一種橡膠的感覺,吸光,有彈性。杜先生款款坐在太師椅上,娓娓道來,“林容容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候選人,她是浙江大學數學系的高才生,當了我兩年機要秘書,人品、作風、才幹都是過硬的,關鍵是她……下面的話你聽了就忘了,她曾幫我破譯過幾份周恩來跟延安的密電。”
杜先生看陸所長面露驚色,解釋道:“不是存心的,完全是偶然,有時我們的電臺跟他們的電臺串在一起了,無意中抄了他們的電報。”這個說法當然不可信,事實上杜先生當時就在秘密偵聽延安與武漢八路軍辦事處的無線電聯絡。他所以這麼粉飾自己,是因為他還沒有把陸所長完全當成自己人,他要“留一手”,以免授人以柄,鬧出是非。
“偶然抄到的電報,林容容居然把它們琢磨出來了。”杜先生道,“這說明她可能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我才把她放到黑室去,也許她會在你手上大幹一番事業呢。”
“嗯,”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