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的草的氣息。仔細聆聽,還可以聽到緩緩遊動的淤泥所發出的汽泡聲。
飛鳶谷果然是比劍的好地方。
那是一塊在沼澤正中的乾地,平坦,寬敞,卻和眾人觀看的場所隔著一大片深不可測的沼澤。是以近處觀劍的人,只可能是絕頂的輕功高手。平庸之輩,只能站在山坡上遠遠地觀賞。
這一天慕容無風的情緒竟異常地平靜。
一切如舊。他按時早起,按時批改完了醫案,按時巡診,按例出席醫會,下午他自己手中的兩個病人也已脫離了危險,轉到陳策的手下看護。
黃昏時分,郭漆園還給他看了看這幾個月的帳目。找到他時,他居然柱著柺杖,扶著廊沿地扶手,在院子裡獨自散步。
谷裡的人都知道,只要慕容無風還能站起來走幾步,雖然是極度勉強,就說明,這個時候他的身子最好,情緒也最好。
“蔡大夫和我一起去。萬一有什麼不測,我一定會把楚姑娘帶回來。”謝停雲臨走的時候對慕容無風道。
他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沒有多餘的叮囑。謝停雲的心裡不免暗暗吃驚。
他原以為慕容無風一定會去。一定會想法子見荷衣一面。
也許是最後一面。
當他吞吞吐吐地問起慕容無風時,他只淡淡地說了三個字:
“我不去。”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中究竟是怎麼想。
也許他已不再動情。也許他根本就想忘了她。
這原本不過是比劍而已,離他的本行差著十萬八千里。
他既不是練劍的人,對劍術也一向不感興趣。
謝停雲走的時候,覺得心事重重,滿腹狐疑。
亥初時分,廊院上的燈籠早已亮起。
他輕輕掩上了院門。
這個院落頓時隔斷了五丈紅塵。他把琴放在雙膝之上,推動輪椅,來到湖邊的九曲橋上。
這是他最喜歡來的地方。
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鑑人,木輪可以在上面迅速地滾動。
在九曲橋上他要不斷地轉變方向,才能到達那個垂著淺綠色紗帳的小亭。
湖面圓如平鏡,更無一點風色。
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裡俱澄沏。
卻不知今夕何夕。
他來到亭中,將七尺古琴放於桌上,香爐裡,添進一塊龍涎。
嫋嫋茶煙升起,玉碗中的香茗有著琥珀一般的顏色。
他淺啜一口。
是她所喜歡的紅茶,味道果然清醇無比。
眼前彷彿出現那個在荒野雪地中塗著丹寇,趿著木屐的紅影。
她有一雙聰明的眼睛,在他的心目中,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與她相比。
想到這裡,他的眼中忽然有些溼潤。有些傷感。
好象美好的東西總是註定要離他而去,永遠也不會屬於他。
“錚”的一聲,琴聲在空曠的湖面上悠揚地響起。
那不過是他信手彈來的一支曲子,卻是那樣的憂傷,悽美。
谷裡的大夫們都曾聽說慕容無風精通音律,能自度曲,卻很少完整地聽過他的琴聲。
吳悠倒是常常彈琴,卻總說自己的琴技不及先生萬一。
大家一直都以為她是在謙虛。
可這一晚的琴聲卻終於令他們明白了吳悠的話。
亥末時分,琴聲忽止。
他隨手將琴拋入湖中。
然後便靜靜地坐在徐徐吹起的夜風裡。
四面淡綠的紗帳拂過他的臉,被風捲著飛了起來。
他閉著眼,一動不動地坐著。
等著謝停雲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