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醒來,竟還扒在炕上寫了一大堆字,我看著你都辛苦。”說罷,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又發起熱來。連忙將一塊毛巾在涼水裡潤溼了,擱在他的額上。
他睜著疲憊的眼睛,四處望了望,半晌,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外面的天是不是還亮著?”
這一個多月以來,莫說沒出過門,除了荷衣每日抱著他更衣洗浴之外,他連床也不曾下過。
他的身子比起剛來的時候確有好轉,但比起往日仍是極度虛弱。非旦起坐無法自如,稍染風寒便會立時咳嗽發熱。心臟更是受不得半點刺激。
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只能躺著。
荷衣將窗子的皮簾揭開小小的一角,看了看,道:“看情形已是黃昏。外面漫天大雪,天倒沒有全黑下來。”
說罷走到廚房,自己馬馬虎虎地將中午的剩菜熱了熱,一掃而光。又給慕容無風做了一碗粥,逼著他全喝了下去。
然後,她便守在床邊,用手指輕輕地捋著他的頭髮:“睡一會兒,好麼?你今天太累了。”
她的聲音彷彿催眠一般,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窗外雪聲與風聲交織著,呼哮著,襯著屋內憧憧的燈影,愈發襯出一種可怕的靜。
她簡直不敢相信在這風雪之夜,自已竟然和慕容無風孤獨地呆在天山的頂峰上。呆在她這一生走過的,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而這裡,居然還有一處溫暖的小屋,可供重傷的人安歇。還有靈草奇藥,足以挽救他的生命。
她垂下頭,心中默唸,感謝上蒼讓她在絕望之中有了一線生機。
風聲越來越大,狂怒地咆哮著,好象要將屋頂掀掉。
她熟悉北方,也在最寒冷的季節領略過猛烈的北風。但這裡的風聲卻是淒厲的,不間歇的,讓她感到害怕。
她原本想說服慕容無風在這裡再住幾天,等病勢略好再下山。現在,聽了這可怕的風聲,她動搖了。明日她們一定要住到山下去。
即便是山下,她也擔心慕容無風的身體究竟熬不熬得過這種極北古寒的氣候。據她自己的估計,他至少還要留下來休養半年才能勉強動身回谷。他的身子已受不了半點顛簸。從天山回雲夢谷,路途遙遠。一路上走走停停,就算是一帆風順,對他而言也至少要花四到五個月的時間。
而這裡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是一個陌生的國度。
想到這裡,她忽然感到了自己的責任很重。
照顧病人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若荷衣不曾真正地和慕容無風生活過,她也許永遠無法瞭解那些隱藏在他漠然神態之下的苦悶與憂鬱。
他從不肯給他人添麻煩,而她卻知道他每天都在困難重重地重複著一些旁人一眨眼就可以做完的事情。他起床不方便,翻身不方便,有很多地方不能去,偏偏還有潔癖。他一天最少要洗一次澡,若有手術,他會洗得更勤快。他洗澡,當然也很不方便。好在這一切在雲夢谷已不是很大的問題。多年來,幾個總管不停地派工匠進入竹梧院,修繕各處的扶手,支架,欄杆,滑道,任何一個可能讓慕容無風感不方便的細節,都曾被他們認真地考慮過。以至於到了最後,新增添的設施連慕容無風也不知道是派何用場。
所以他只有呆在自己的家裡,一切生活才稍感容易。他那心高氣傲,絕不求人的脾氣,才能夠維持。如今他重創在身,寸步難移,萬事皆仰賴荷衣的照顧,他會不會感到極不自在?何況身處異地,飲食習俗與家中大不相同,他究竟能不能住得下來?
想到這裡,她便大大地擔憂了起來。
畢竟,他們相處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就在那短短時間裡,慕容無風非旦在生活上都能自理,而且處處遷就荷衣。以至於她常常忘記他是一個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