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一樣,”他輕聲道,“你的仇恨是真實的,而我的卻是想象的。我不會為一種想象去消滅真實的東西。”
說話時他看了大哥一眼,燭光正照在他臉上。
大哥的犬齒很尖銳,白瓷般閃閃發光。而他卻沒有向他告辭,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 ……
“咚!咚!咚!”
“是誰?”
“子忻。”
“等等!”
她一下子驚醒了,從床上彈起身來,飛快地洗臉、梳頭、換衣裳,這才將門拉開一角,斜倚在門框上,睫毛窗簾般地一挑,笑盈盈地道:“子忻,這麼早找我什麼事?”
笑到一半,忽想起昨天剛和這個人有過爭吵,現在這麼高興似乎不妥,笑容便悄無聲息地從臉上溜回了嘴角。
既而眼光落到扶在門框的手腕上,上面戴著子忻做的那隻藤鐲,便是睡覺也捨不得摘下來,忙將手放到身後,滑下袖子悄悄掩住。
“這隻米缸還給你。”他舉起一隻沉澱澱、黑黝黝的銅罐,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哦。”
過了一會兒,她更正:“這不是米缸,是銅器。”
“很珍貴?”
“很珍貴。”
“值多少錢?”
“這麼說吧,”她本想說些好話,心裡忽有一股急待發作的惡意瞬間爆發,“倘若你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突然抽筋死掉了。要我賣掉這個銅器去給你買個棺材,我絕對不幹。”
她插著腰,氣鼓鼓地看著他。
“嗯,這玩笑我喜歡。”他道。
她無法發作,發現這個人說話能把人氣死,但別人想氣死他卻不容易。
“還為昨天的事生氣?”
“我就是氣量小,怎麼著?”
“其實和人相處不需要那麼多專業精神嘛,每個人的腦子多少都有點問題。”
“哈!你終於承認了!”
“我承認什麼了?”
“承認你腦子有問題。”
子忻嘆了一口氣:“為什麼你總喜歡在對與錯之間糾纏?”
“因為我有專業精神。”
“還因為你膽子大。”
“我?膽子大?”
“這世上聰明人不少,但敢於聰明的人不多。”
“明白了,你在恭維我。”她咧開嘴,哈哈大笑。
那一刻,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臉上。她一點也不溫柔,笑聲很大,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傻。
但他喜歡這種毫無拘束的樣子。
他當然記得這個笑容,還有一個女孩也喜歡這麼笑。他曾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可以這樣逗她笑下去,可惜她笑的時間很短很短。
“為什麼每次我高興的時候,你的樣子卻有些難過?”蘇風沂歪著頭問道。
“沒有的事。”他避開她的目光。
她還想接著問下去,他迅速將手中的銅壺舉到她面前:“我用毛筆將上面的灰塵刷了一下,你看,露出很多花紋。”
那是一隻鏽跡斑斕的銅壺。
侈口、束頸、斜身、圈足,全身用紅銅嵌錯著採桑宴樂的圖案。
她一把將銅壺搶到懷裡,瞪大眼睛,將它仔細檢查,大聲道:“除了用毛筆刷之外還幹了什麼?”
“什麼也沒幹。”
“沒用刀子刮?”
“沒有。”
“沒用水洗?”
“沒有。”
她鬆了一口氣:“以後我的東西你別亂動好不好?”
“這暫時算是我的東西吧?那十五兩銀子你還沒還呢。”
“聽著,姚子忻,”她一板一眼地道,“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