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了願,對神是不能有二心的,
梆梆梆,我們要逃荒,
烏雲翻滾,越來越重,雨開始落下,梆聲照舊,喊聲照舊,圍成圓圈的人繼續走下去。
從就近的屋子裡傳來豬叫聲。
這豬自然是野豬,這個時候,還沒有家畜飼養。在野獸肉中,豬是上等的肉。按習俗,吃豬要先祭過神,人方才能吃。
一隻活豬裝進一個竹筐,四個人抬著,邁著莊嚴的步子,巫跟在後面:
“天神呵,地神呵,我們的首領是無辜的。圍獵,燒地都是大家做的事情,今天,我代表族人向你們獻上豬牲,不要怪罪我們的首領。”
暴雨從天上傾瀉而下,河水翻滾著,打著漩渦,四個人舉起竹筐將豬連筐一起投進河水中首領他們就站在河邊的高臺上,梆聲停止了,喊聲停止了,唯有暴雨聲。始族人參加了這個神聖的儀式。至此,首領,巫,始族人解除了對神的許願,用豬牲將首領替換出來。
祭神的儀式過後,暴雨也停了,始族人在首領的帶領下,走上了遷徙的路。穴屋大多已經倒塌。粗笨的石器都棄了。他們是不穿衣服的,也沒有行李。首領戀戀不捨的望著這條過慣了的河谷,河水已經退去了一些,被水浸過的禾苗倒伏在雜草叢中。首領走到畜圈跟前,畜圈還有二十幾只羊和二頭豬。首領說,豬牲送達了我們的許願,這二頭豬就放了吧。於是,開啟了圈門。首領說,這二十幾只羊就帶上吧。羊是溫馴的動物,也是人的好朋友,帶上吧,人們找來葛條,拴了。巫走在最後面。他一邊走一邊向祖先做告別詞,“莊嚴的祖先人呵,我們是你們的不肖子孫,沒有保持你們為我們選中的這塊土地,我們將去尋找新的住地,將更好的食物祭獻給你們。”
河邊的路上,逃荒的人絡繹不絕。到處是一灣一灣的水域,找不到可以長久居住的地方。夏秋過後,寒冷的冬季來了,始族的人口開始減少,那二十幾只羊,一隻一隻的祭祀之後被始族人吃光。老首領的這一支始族人赤身露體,一無所有,理想的住地也沒有找到。老首領一次退位沒有退成,又一次祭神沒有死,始族人善待他,這是因為始族人沒有忘記他帶領族人去圍獵,度過了一年的災荒。但是,種植的事情被始族人拒絕了。
這一支氏族人的種植嘗試就這樣失敗了。在那個只有天然的石塊和木棒的條件下,還沒有除去雜草(整理土地)的能力,始族人選擇了遷徙的方式。達不到今天意義的定居生活。
這一個冬天,老首領的始族人口減少了一半。死去的人中,未成年的孩子埋葬在住地的跟前,人們將孩子的屍體放進坑窪的地方,屍體上面覆蓋一層薄土,死去的孩子就像生前一樣受到始族人的保護。孩子死去以後不再生長,始族人就是這樣認識的,幾年以後,十幾年以後,人們遷移到了新的住地,這些事情也就被忘記。
死去的老人的屍體在祭過祖先之後,始族人便分吃了。這樣,死去的人便回到了祖先那裡,無牽無掛。始族人是這樣意識的,他們找不到更好的處理人屍的辦法。遠古人一定認真地思索過這個問題,就像認真地思索過生一樣(婚配,生育)。
對於生死的思索是巫份內的事情。老首領仍在想著擺脫飢餓的辦法。始族人都清楚老首領也清楚,這一支始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這樣下去,支援不了幾年。滅絕的命運正在逼近。這些年來,老首領衰老了許多,差不多行將離世。始族人將關切的目光轉向了生育,用生育來抵抗種族的滅亡。這是看得見的十分急切的事情。巫母日益成為始族人的中心,始族人加倍地呵護著生育母親。
在河邊,在山坡,到處都生長伏(葫蘆),這個東西長著長長的蔓,不怕草多。可以在任何的土地上生長,嫩的葫蘆十分味美,缺點是不耐貯藏,成熟以後硬化,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