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感疼痛的額頭,轉頭問旁側的老太監:“喻德海,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現在是酉時三刻。”
朱炎的眉目稍稍鬆散開來,看上去火氣似乎消退了些,他從檀木椅上起身,臉朝外頭看了眼。
殿外的雨似乎比方才要大了些。
喻德海走上前,彎腰弓背,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差不多是時候去太皇太后的靜心殿了。”
“你以為朕忘了嗎?”朱炎側眸瞟了眼喻德海,沉聲道。
喻德海忙道:“老奴是怕皇上一時國事繁忙,延誤了時辰,若太皇太后怪責下來,那老奴才是罪該萬死。”
“算了,朕只是心煩得很,你不用緊張,好像朕會砍了你的腦袋似的。”朱炎眉心微展,知曉自己剛才的行徑是無端遷怒,想著喻德海曾是先皇的心腹,自小伺候在旁,算得上盡心盡力,聲音稍微親和幾分。
喻德海看朱炎的臉色比方才要好了許多,雖氣還是燥的,心知他心口那團火還藏著,只細聲道:“皇上是真龍天子,哪裡有什麼事能煩得到皇上,您哪,只消開個金口,這麻煩自然會主動退散。”
朱炎哼笑一聲,表情陰晴不定,眼底裡壓著一團鬱氣,像黑霧慢瀰漫在眼角邊,雨聲漸漸大了,沉寂許久,立在屋簷下的人終於開了聖口:“去靜心殿。”話落,朱炎於內室褪下龍袍,換了身常服,前往太皇太后所居住的靜心殿。
而靜心殿內,沈夙媛隨手捎了把椅子坐在太皇太后的右手邊,扶腰給老人輕輕敲著腿。聽到殿外隨時等待傳喚侍奉的人快步進來,伏身恭聲道:“太皇太后,皇上來了。”
沈夙媛敲著的手一頓,逐而又像沒事人般繼續手上的動作,太皇太后卻是用手按住她,輕聲道:“夙媛,去外頭迎接皇上吧。”
沈夙媛眼皮子跳了跳,心底裡暗暗嘆氣,嘴上卻已應聲,“皇祖母,那我去了。”說罷,太皇太后鬆了手,沈夙媛從椅上特別利索地起身,手在粉裙上用拇指輕拍彈順,遂在太皇太后慈眉善目地注視著一步步走出殿外。
朱炎正好拐過抄手走廊的轉彎口,甫一抬首就和正對面跨過門檻處立定的沈夙媛對上眼。
那瞬間,兩人眼中都有一抹火光迸濺,很快都如浮雲般自眼中掠過。
沈夙媛迎上前,“皇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都等急了,您怎麼才來呀?”
朱炎停步,望著沈夙媛的笑臉,從鼻子眼裡低低哼了聲,道:“朕不如你閒得緊,整日裡都在皇宮裡晃悠。怎麼,太皇太后這回特意讓朕來,原來……”說到這,朱炎語聲歇止,眼角肆無忌憚地在沈夙媛身上打轉。
沈夙媛又上前一步,直接把喻德海從朱炎身邊擠開,喻德海腳下一個踉蹌,剛抬頭就見近在咫尺的兩人雙眼正鎖定對方,火光噼裡啪啦作響,喻德海忙低頭,一言不發地退到一側去。而擠上前的沈夙媛滿是笑容,手搭在朱炎腕上,嫣然曼聲道:“皇上怎麼能這麼說呢……”她聲音一低,言笑晏晏,“皇祖母好心替皇上安排了這一茬,皇上莫要這麼掃興嘛,好歹同夙媛這般,裝個樣子也是好的。”
“沈、夙、媛!”朱炎用手一掙,卻沒從沈夙媛的掌下抽出手,只得咬牙切齒地瞪著沈夙媛。
後者眉開眼笑,露出一口和白瓷似的雪齒,應聲道:“回皇上的話,夙媛在這呢。”
第2章 真龍與泥鰍
那雨聲彷彿應景似的嘩啦漸大,雜著些許風,撩起雨水吹刮到身上。
朱炎的肩膀都淋溼一塊,繡花的鮮豔色澤加深幾分,如同此刻心中正深藏怒火的人鐵黑色的臉。然而沈夙媛卻像是根本就瞧不見朱炎的黑臉,只低著頭,微微側臉,露出壞笑的嘴角,“皇上,那咱們就一塊進去吧,哦對了,皇上就算要發脾氣也最好等出了靜心殿,夙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