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看端坐廳內、與爹爹說話的那位瀟灑少年郎。
不知她第幾次揚睫悄覦,眉眼才動,坐在廳內的他竟已等在那兒。四目相交,她偷覦的舉動當然是被抓個正著。
他略慵懶的目光帶有笑意。
她一怔,又好快垂下頸項,小手緊抓著木梭,拚命在錦面上打緯線,打得梆梆作響,明擺著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樣兒。
“煜少爺,這是小女觀蓮。”她織錦的動作陡頓,因為爹突然偕同他走出大廳,來到外頭的堂場,還雙雙立在她的織機前。她凝容,靜靜抬起臉。
她發覺他那抹笑猶在瞳底。
再有,他的笑…真好看啊!
“易老爺和易夫人真是有福之人,瞧觀蓮姑娘心靈手巧,年歲尚小已現風采,看來,易家錦的『師匠』之位已有傳人啊!”他目光讚賞地落在她織機的錦面上,後又看進她眼裡。
他沒出聲對她說話,俊目卻悄悄眨了眨,像是無聲贊著:“你真本事!”
她不知道當時臉紅了沒,只曉得兩耳滾燙,心跳得飛快,坪坪!坪坪!莫名的熱潮往心窩鑽,然後又莫名地流溢而出,一整個莫名難解。
她著了魔,五感大開,七竅陷進迷境,心緒無端起伏。
從那一次起,下意識地,她開始留意起華家煜少爺的大小事。
她靜靜地聽著、看著,淡然的日子裡突然出現一道綺彩,她外表依舊沈靜凝然,心裡,那沒誰知曉的所在,卻早已波瀾隱隱。她當時不知,原來那是獨屬於小女兒家才有的情思,像初春早發的嫩芽,細緻的、脆弱的,卻總不顧一切、懵懂地冒出頭。
只是,她的情思很長啊,長到歲歲年年不曾斷,這執拗至極的性子,她都拿自己沒轍了,又有誰能為她解脫?
自她及笑以來,不乏上門求親之人,她誰也瞧不入眼,姻緣一拖再拖。
過盡千帆皆不是,她唯一要的,偏偏人家身旁早已有伴。華家“雙黛”,他要的是溫柔貞靜的姐姐,抑或是性情開朗可喜的妹妹?
他真心要的,究竟是誰?
是誰呢……
此時際,易家堂上,百來架木造織機同時運作著。
在某位女學徒的布面上剛示範完挑花技巧,易觀蓮將手中的挑花勾交給對方,然後盈盈立起,這才轉過身看向那名匆匆從堂外跑進的府內大丫鬟,淡聲問:“紫兒,你是說,華家的二小姐來訪,人在門外?”
“是啊,小姐,華家笑眉小姐被咱們的人擋在門外。鴻叔說,這回被選作貢品、大受皇朝青睞的那疋織錦,用的雖然是華家棉,但明明是出自小姐之手,華家卻佔了這個名,大大對不起咱們易家,若小姐不願見,咱這就趕去吩咐他們把人趕走,省得小姐見了心煩。”
紫兒丫頭一顆心咚咚跳,小臉難掩氣憤之情,不敢相信華家人在現下這當口,還有臉踏進易家堂!光想都快怒翻了,而她家的好小姐竟然仍無事般繼續忙著織錦教授,讓她挨在堂邊等了老半天才肯搭理她。
易觀蓮眉心極淡地蹙了蹙。
近來,易家與華家之所以有這場過節,還得從去年秋天,那朵放進她掌心的華家新種棉開始說起。
對於當時展煜所提出的合作之議,她後來接受了,用正式取名為“珠色棉”的華家新棉種來織易家錦。
織錦首重事前的打緯構圖,後重挑花巧技,她自幼跟著孃親學習,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這些年來,登門求藝的人絡繹不絕,她除了對笨重的織機作過不少改良,更不斷從既有的打緯和挑花技巧中創出新意,出自她手中的織錦,每一件皆為珍品,全然不愧她易家錦“師匠”之名。今年春,她用華家的“珠色棉”織出一面“蓮生百子”的錦幟,被選作“春貢”,後來中間不知出了什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