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比元宵之夜冷清許多,沒有河燈沒有月光,河水暗如黑緞,只有那盞風燈閃出朦朧的暖光。
她下了石階踏上小船。裴雲曠坐在艙裡。不知為何,她一眼看去,就覺得他俊美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寂寥之意,是因為夜色清寂,燈火不明?還是因為關心則亂,她對他的一切都太敏感?
她上前微施一禮:“王爺有什麼吩咐?”
他的面前有一個酒壺,手裡的酒杯卻是空的。
他看著她,心裡更加的矛盾,柔聲道:“你坐吧。”
她坐在他的對面,低頭不敢看他。隔著條几,他身上的酒氣清晰可聞,淡淡的象是晨間的山霧。他很少飲酒,莫非是有什麼煩心之事?她心裡湧起一絲心疼和關切,有時候,她會替他孤單,高處不勝寒,他若有心事,誰人能訴?
無人可解語,遂以寂寞下酒。
他長吸一口氣,開口道:“前幾天,棋社裡去了一位梅公子,你可見到?”
她點頭:“見過,二師兄說她是位姑娘。”
他點頭:“是,她是皇后的侄女,聽說要許給樂平王世子。”
她飛快的將這裡面的關係理出了頭緒,明白了其中的厲害,不禁暗暗為他擔憂起來。他們若是結了親,必定不利於他。怪不得他喝了酒。
他從她臉上錯開目光,望著艙外漆黑的水面,低聲道:“其實你師父早就勸我向梅翰林提親,我一直猶豫,因為,本王當年娶陳妃就是因為她父親是東陽侯。這門親事由老王爺定的,本王當時就想,他日一定要娶個自己喜歡的人。”
他聲音低緩,似是自言自語,但是聽在她的耳中卻是一股洶湧的暗流從心田淹過。
他沉默著,沒有接續往下說,卻從窗外收回目光,直直看著她。她心裡狂跳起來,慌張的垂了眼簾,頓 時如坐針氈。
船艙裡的氣息曖昧不明。她很緊張,心裡很怕,怕他會說出什麼來。
他心裡猶豫,矛盾。理智一直在勸說自己,那不過是一場戲,她不會有任何危險,也不會有任何損失。但是,這個計謀不同於其他,他只要說出口讓她去做,一定會讓她覺得他不在意她,他不想她有這種誤會,他也是在意她的。但是這份在意,終究沒有重到和皇位相提並論的地步。紅顏與江山,兩者皆得自是最好,若是魚與熊掌不能皆得,那麼,是個男人都會權衡一下,通常都會選擇後者。自然,眼下他還沒有面臨這樣的選擇,他為難的只是,她本就剋制著自己的感情,只怕這一次,她的心就離他更遠了,所以他很猶豫。
過了片刻,他終於說道:“司恬,本王想讓你幫一個忙。”
她微微鬆了口氣,忙道:“請王爺吩咐。”
他嘆道:“這樁親事只能打破,邵門主想對裴嗣宇用一招美人計,讓梅家看見,或是知道。他認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她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裡驟然一震,轉而是一股刺痛。口中有一股淡淡的苦澀,她不動聲色,努力用平靜的聲音,緩緩問道:“王爺想怎麼做?”
“他為人嚴謹自愛,只有用迷香。你只要喊一聲,謝聰就會來。”說到這裡,他心裡也是哏著澀澀的一團莫名的惱火。
她很快答應了聲“好”。
他很想看她的表情,她卻深深垂著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眸,看不見她的心事。他看著她的模樣,心裡有點後悔,緊接著又說:“你如若不願意,我就另外再想辦法。”
她抬起頭來,強自鎮定:“我願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她的反應是他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他心裡五味雜陳很難描述的清楚到底是希望她答應,還是希望她不答應。
她起身長鞠一禮,然後轉身就走。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