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為了產布運銷,餘家在隆慶年開始蓄養沙船,專跑松江到天津的所謂北洋航線,松江棉布和江南特產運到天津,換回北方各色貨物,一來一去就是巨利。
萬曆二十年前後的時候,餘家就已經成了當地鉅富,和江南很多人家一樣,經營歸經營,子弟們還是讀書進學,光宗耀祖。
能有這樣的生意頭腦和敏銳眼光,讀書進學也不會太差,隆慶年餘家就已經有了秀才和舉人,要知道松江府一地讀書人多如牛毛,考秀才都會因為幾千學子擁擠踩踏死人,能有個秀才功名甚至得中舉人,十分的不容易。
萬曆十五年的時候,餘家有了進士,而且留在京師做官,從主事做到了戶部某司的郎中。
按說這等精明人物讀書種子,在官場上也該玲瓏剔透,長袖善舞,卻沒想到這位餘郎中最熱衷的便是漕運改海。
這提法不知道觸犯了多少人,剛提出來的時候,大家還以為是笑談,或者是清流故作大言博名聲,等大夥發現這位餘朗官是認真的,立刻就容不得他了。
沒什麼大張旗鼓的羅織罪名,侍郎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餘郎中所轄賬目上的一個小錯處,然後就“勃然大怒”,同氣連枝的同僚沒有一個人出頭,餘郎中就這麼被罷官回鄉了。
回鄉的餘郎官並不氣餒,在松江府自己嘗試,海運和漕運比,有巨大無比的優勢,只要用心經營,自然是金山銀海的收益,餘郎中在家不斷的花錢疏通關係,委託相熟的官員上疏,試圖將漕運改為海運,減輕鬆江和整個江南的負擔。
但他的一切建議都是石沉大海,千里運河,近百萬人牽扯其中,分潤幾千萬石也就是幾千萬兩的銀子,如此巨大的利益,誰願意去改變,又有誰敢觸碰,餘郎中不斷的努力,不斷的失敗,終於急火攻心,病死家中。
餘郎中兩個兒子,大兒子憨厚好學,秀才、舉人、進士一步步都走的很順,卻因為父親的緣故,沒有留京,直接放到江西去做了個知縣,在外官的路上一步步苦熬,二兒子餘致遠則是聰慧風流,在松江府被譽為神童,十九歲便在南直隸中舉,前途無量。
除了這科舉進學上的能耐之外,這位餘二公子也是風流場上的驍將,十幾歲年紀,便是青樓佳客,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傳說曾寫過一本百花榜,品評江南美人,青樓楚館,畫舫行院,美人嬌娘,一上榜便身價百倍。
他父親是精明能幹,科舉官場上都是了不得人物,卻栽在了漕運改海上,這位餘二公子風流倜儻,人生仕途怎麼看也是一帆風順,更是家財萬貫,情場得意,卻也是執念在這漕運改海上。
他兄長去江西做官,餘致遠則在本地主持家業,當年他父親已經算得上點石成金,可在他手上兩年,船隻數量居然翻了六成,連山東供應遼東的軍資生意,和遼鎮特產的運銷都抓到不少,自然是財源滾滾。
萬曆四十五年,二十一歲的餘致遠做了這麼幾件事,先是花重金走通了京師的門路,請幾位清流和內廷某位大璫答應諫言上疏,內外疏通,然後在京師和南京找尋了幾位名聲不錯的勳貴名士,致仕官員,請他們在明年過來做個見證,然後自行買賣糧草,決定在萬曆四十六年的時候用家中船隊運送和松江府糧賦同等額度的糧食去往天津。
這個道理也很明白懂,如果海運更快,損耗更小,那麼漕運改海說起來就更是理直氣壯,最起碼可以爭上一爭。
江南重賦,雖說豪門世家不受這個負擔,可也有不少人深受其害,即便拖延拖欠也少不得捱上一刀的,這等人家對餘二公子的倡議最為贊同,很多人願意出錢出力,這些人家背後往往也有些官員士子在,眼看著這聲浪就越來越大,漸漸就要成了氣候。
萬曆四十五年臘月初九,天地森寒,可江南的森寒和江北不同,處處仍見綠意,只是比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