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少數幾個甚至躲在報紙後面,小聲嘀咕著。
卡爾毫不氣餒,繼續尋找談話物件。他發現自己很容易地融入了與戰友們的談話中,當他與一個名叫弗蘭茨的瘦弱二等兵分享他的早餐香腸時,他的聲音很活潑,對漢斯講的笑話大笑不止,甚至主動與一個平時對他很輕蔑的粗暴下士交談。
“喂,卡爾!”一個粗獷的聲音從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傳來。那是威廉,一個以剋制著稱的大個子、令人生畏的軍士。“不知道你也能擁有這麼大的笑容。”
“哦,威廉!”卡爾興高采烈。“今天是一個極佳的好日子!世界充滿了陽光和……和……燉土豆!”
威廉哼了一聲,一絲笑意掠過他的臉龐。“燉土豆,你說?好吧,今天有一些額外的口糧。也許你可以用甜言蜜語讓雷娜特給你一點額外的早餐。”
雷娜特,那個粗魯但善良的廚師,在服務檯後面翻了個白眼。“只有當他今天保證表現良好的時候,威廉,”她說,嘴唇上帶著一絲微笑。
卡爾挺起了胸膛。“當然,雷娜特!今天,我是一個模範士兵!不信就問問漢斯!”
漢斯一直試圖把自己的頭埋進粥碗裡,他含糊不清地咕噥著什麼。
儘管很尷尬,但一種奇怪的友誼感充滿了餐桌。那一刻,卡爾感到一股溫暖在他身上蔓延,一種他好久沒有感受到過的歸屬感。
但忽然間,他又在想象,想象自己是一個在陽光底下的牛奶味甜筒:脆筒是他的身體;冰淇淋球是他的腦袋;外層微融的奶油是他的臉皮……多麼可愛啊——而後,用五指從上用力劃到下,他尖叫著,面板被刮下,露出裡面的血肉,慘白的臉龐上的是五道猙獰的血痕……最後他的頭顱融成一灘血水,被自己的血液浸泡的身體軟塌塌得像豆腐般易碎,只需輕輕一按就會凹陷。
他要瘋掉了。
因為極度的激動和狂躁,自我傷害和自殺的想法也油然而生。他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同時也想歡欣雀躍地哈哈大笑;他想殺掉這裡所有人,並且是帶著萬分喜悅的心情。最後,毫無猶豫地殺了自己。
世界在卡爾周圍旋轉,萬花筒般的色彩和感覺既令人振奮又令人恐懼。他那瘋狂的笑聲,幾分鐘前還填滿了食堂,現在卻戛然而止,消失在他的喉嚨裡,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呼。他踉蹌著後退,撞到了另一個士兵,對方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他想象中自己死亡的場景在他的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血腥的味道在他的舌頭上幻化成一種感覺。恐慌抓住了他,催促他尖叫,發洩。
當他站起來時,世界傾斜了,地面衝上來迎接他。他抓住最近的一把椅子作為支撐,指關節發白。歡快的談話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耳邊令人抓狂的嗡嗡聲。他的視線模糊了,周圍的臉變成了怪誕的面具。
驚駭向他襲來。他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特別是在公共場合。這本該是他美好的一天,一個陽光和香腸的日子,而不是……這樣。他的手飛到臉上,無意識地抓撓著自己的面板,嘴裡迸出一種含糊不清的聲音,一半是嗚咽,一半是笑聲。
食堂裡原本喧鬧的談話聲似乎都沉寂了下去。他們注意到沒有?他們有沒有看到他臉上那一瞬間扭曲的痛苦表情?羞恥感和恐慌感淹沒了他的內心,他的面板上佈滿了冷汗。
“他這是怎麼了?”有一個人問。
漢斯,他那遲鈍的心靈真是讓人感動,伸出手想去笨拙地拍了拍卡爾的背,卻在離背不到幾英寸時停住了手。“可能只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他自言自語,而不是對別人說。
但卡爾很清楚。這可不是什麼飯菜不好。這是黑暗,是他思想的沉重負擔,再次露出醜陋的頭。驚恐抓住了他,一種瘋狂的衝動,想要發洩,想要尖叫,做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