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長袍,頭上扎著包髻,腳下一雙半新不舊的福壽灰布鞋,裡頭是一副錦邊彈墨襪,比之昨日那副邋遢模樣,倒清爽了不少。
珠兒打量了一回,心裡暗道:看著倒像是個讀書人的打扮,也有那麼一絲兒的斯文氣兒,行起事來倒怎麼恁般顛倒?心中雖是這般想,到底是老爺的親戚,輕易不好得罪,上前道了個萬福,將自家小姐的話說了一遍。
那譚永初倒也不甚意外,眉頭一挑,說道:“我是誠心誠意來見表妹,表妹倒怎麼這等推脫?倒還不及去年我初來京城,在城裡見面時的情形。”說著,又轉言道:“想必是為我昨兒晚上回來,唐突了表妹,表妹故此生氣。我今兒過來,便是要親自當面向表妹賠不是,還請姑娘進去說說。”
珠兒心裡抱怨道:早知今日,你昨兒幹什麼去來?把姑娘惹怒了,今兒又跑來囉唣。嘴上便道:“表少爺,也不是姑娘硬不肯見你。姑娘懷著身子,一早起來就很有些不好。別說是你,就是大爺、三爺他們來了,見不見還不可知呢。您就先回去罷,免得姑娘不耐煩起來,又要生氣。你們都是主子,何必叫我這個丫頭夾在裡面為難?”
譚永初聽了這般說辭,也不相強,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珠兒便也轉身回房,進了門上前說道:“姑娘,表少爺去了。”
夏春朝氣兀自未消,聽見這話,也只淡淡點了點頭。
珠兒又道:“他說是來給姑娘賠不是的,又說昨兒晚上唐突了姑娘,請姑娘擔待。我看他那樣子,心裡倒怪可笑的,一個大男人這等不爽利。”夏春朝不置可否,寶兒在旁插口道:“這表少爺看著倒也斯文的很,言行舉止也很有幾分讀書人的做派,怎麼昨兒卻幹出那樣的事兒來,真正叫人可笑可氣的。就連以往姑爺在家時,吃的再怎樣醉也不曾這般失禮過。”她話才出口,便自覺失言,訕訕道:“姑娘,我說錯話了……”
夏春朝不接這話,只問珠兒道:“去跟劉大有家的說了?”珠兒回道:“還不曾。”夏春朝便斥道:“我一早便吩咐下來,只見你進進出出了這好一向,原來還不曾去說,不知你這都在忙些什麼!”珠兒也不敢回嘴,便退在了一旁。
這般過了半晌,夏恭言忽然打外頭進來,迎頭就說道:“聽聞妹妹有些不大舒服?什麼緣故?”
夏春朝見哥哥進來,趕忙起身,一面叫珠兒拿凳子,一面笑道:“一大早哥哥怎麼就來了?今兒還要回城,哥哥不先收拾收拾?”夏恭言坐下,語帶關切道:“我倒要去,在堂上見了譚家表弟,他跟我講起你身子不適,連飯也不能來吃。我怕昨兒路上顛簸,你動了胎氣,趕忙過來看看。已打發了人去請大夫了,只是還要些時候。”說著,又嘆氣道:“這鄉下地方就是這等不好,要個像樣的大夫也沒有。去城裡請,一時半刻也不能來。”
夏春朝心裡暗道:這人倒是慣會學舌說嘴的,我不見他,他就同哥哥說去了!這念頭一轉,心中恚怒不已。當著哥哥面前,只得打迭精神道:“倒也沒什麼不好,只是身上倦了些。其實哥哥大可不必勞師動眾,我才來就生出這些故事,這般嬌氣,往後可還了得呢?”
夏恭言不依,說道:“這是怎麼說的,你懷著個孩子,可不是玩兒的。叫大夫來瞧瞧,無事倒也罷了。若是當真有什麼不好,也好有個預備。”夏春朝聞言,只得將先前之事講了一遍,說道:“不過是我的推脫之詞,當真並沒什麼不好。”
夏恭言聞說,心裡一塊石頭方才落地,說道:“你無事便好,然而人已打發去了,也不必叫他回來。待會兒大夫請來,替你把把脈,也算求個平安。”夏春朝見哥哥這般說,方才作罷,轉而埋怨道:“我倒不知道,這表哥竟這等憊賴。昨兒晚上那個樣子,成個什麼話呢?今兒一早也不管我起沒起,就跑到我院子裡來,全不管避嫌的。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