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呢。爺若是鬧將起來可怎麼是好?”
崔氏將手裡的盞蓋向桌上輕輕一擲,盞蓋磕在檀木案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且由著他鬧去。”崔氏神色微冷,語聲更寒:“他若是真能鬧得侯爺將世子之位予了他,我也算服他。”
這還是崔氏頭一次在下人面前談及此事,眾人聞言一時皆不敢則聲。
崔氏想了一想,便自向那條案上坐了,取過紙筆來飛快地寫了兩行字,又將紙折了個簡單的方勝兒,交予周媽媽道:“媽媽去前頭只將這字條兒交給爺,旁的一字不用提。”
“太太,這……”周媽媽有些猶豫。
這麼白白地遞一張字條兒過去,到底不像。怎麼說也還是夫妻呢,總要留個體面。如今崔氏所為,倒像是跟下頭的管事們下吩咐似的,這怎麼行?
周媽媽抬起頭來看了崔氏一眼,卻見崔氏早已坐回到了榻上,接過了翠軒遞過來的剔紅蔗段錫胎香盒兒並玻璃盞,管自合起香來。
周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要勸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得收起字條兒,自己打了簾子走出屋子,親往傅庭的書房而去。
第442章
傅庭坐在書房裡發著呆。
他才得著信兒,說是朝雲產下了一個足月的男嬰,卻是個死嬰。生下來就沒了氣。那大夫的話他是親耳聽見的,說是這孩子在孃胎裡便中了毒。
傅庭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桃源小築的。
當時他一心想著要去找崔氏討個說法,可是,崔氏沒在臥月樓。當他趕到榮萱堂時,侯夫人已經進了小佛堂,說是要為早夭的小孫子念幾日的經。
傅庚渾渾噩噩地離開了榮萱堂。這來回的幾趟奔波,被二月的料峭寒風吹著,倒讓頂在他心口的那股子火氣與悶氣,隨之消散了許多。
他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外書房,當週媽媽將紙條送到他的手上時,他甚至都不記得這老婦人是誰。
他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冷風掠過窗縫,發出一陣陣尖銳的嘯聲,一如寒冬。
傅庭枯坐良久方才動了動身子,這才發現,他的手上還握著一張字條兒。
那六角方勝的形狀是他所熟悉的。許多年前,這方勝裡曾藏過花瓣與情話,也藏過一個人對他所有的期許,以及他對她最初的愛戀。
而如今,這方勝仍如往日,可當他開啟方勝後,那紙上寫著的,卻只有冷冰冰的兩行字: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傅庭呆呆地看著那張紙,驀地便笑出了聲來。
她還真是時時不忘教訓於他啊。
從新婚伊始,她便一直在努力地去影響他、改變他。她告訴他不可玩物喪志。不可散淡無為,要去爭去搶,要去算計謀劃。
她總是拿出崔氏族中的各樣人物事例,在他的耳邊不停地說著,講著,教訓著。直到現在,他遠著她,讓她再也不能對他耳提面命,可她卻仍是將這話寫在紙上,繼續教訓著他。以一個世家大族嫡女的高貴姿態。高高地俯視著他。
傅庭的笑聲夏然而止。
他看了看手裡的字條,隨手將之丟在了桌上。
也對,她說得一點沒錯。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若是鬧將起來。最後難堪的還是他。
平南侯府無用的次子。除了母親的疼愛便一無是處的傅二老爺。果然,還真是無用得很啊。
傅庭自嘲地咧了咧嘴,復又站起身來。撣去袍袖上沾溼了的水珠,懶洋洋地吩咐道:“來人,備馬,去綰紅樓。”
“是。”門外傳來小廝恭敬的應答聲。
傅庭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書房。
一陣冷風穿堂而過,將桌案上的字條拂到了地上。
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