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都受阻,進退皆維谷。
他與她,維繫在這種飄搖動盪的境地,竟然卻也是最安全的一種境地。
走出書房,臥室的燈是亮著的,程惜輕輕扭動門把,卻發現門從裡面被反鎖了。
他心裡“咯噔”一聲,有什麼不好的預感衝進頭腦。下樓去找了房間鑰匙,轉動著鑰匙的時候,他的手心都沁出汗來。
開啟房門,眼前所見卻讓他反應不及,一時怔在那裡。
她光著腳走在地板上,手裡捧著一杯牛奶,神情冷漠而脆弱,眼神空洞,在房間裡來回踱著。完全看不見站在門口的他。
好一會兒,程惜意識到她可能是在夢遊,便走過去輕輕牽起她的手,想把她引回床上去睡覺。可是喬忍把手抽回去,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走著。
程惜疑惑,夢遊是沒有意識的,他知道;可她的樣子,不像是無意識的反應,倒像是不願意被人打擾的樣子。
“喬喬。”他拉住她的手,又被她掙開。
如此反覆幾次,程惜沒耐心了,把她手裡的牛奶拿開,搖了搖她的肩膀。
看著她的雙眼,問:“你怎麼了?能聽見我說話嗎?”
“把牛奶給我。”喬忍沒看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玻璃杯。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喬忍,陌生又冰冷,遊走在瘋狂與理智的邊緣。
可是這是他的喬喬呀,如何能放她一個人回去深淵裡待著?如何能把她留在黑暗裡任她自己掙扎?
程惜從身後抱住她,眼圈被逼出紅色,他說:“喬喬,你到底要什麼?我到底該給你些什麼?”
“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
“你要我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看著你瘋掉嗎?”程惜環著她,心尖兒都在顫抖,眉目間染上慍怒。
“那樣,也好。”
毫無生氣的話語從她口中飄出來,程惜來不及理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感受,本能的反應讓他不分輕重地收緊手臂。
他貼在她臉頰旁,夾帶著無盡諷刺反問:“也好?喬忍,你到底有多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我討厭的是我自己。”眼淚落在他袖子被挽起的手臂上,玻璃杯摔落在地面上,乳白色的牛奶從他們的腳下流開去。
喬忍整個人都軟下去,腳不著力,程惜成了她唯一的支撐。她的聲音輕得像漂浮在空中的幽靈,不帶一點生氣。
“我好難受,我想解脫。”
“知道嗎?這些年我總是不得要領地活著、不合時宜地笑著,我很累。”
“救過我的人也會把我推進去,我再也不要被救回來了。”
這些話一句一句紮在他心上,程惜打橫抱起她,繞過腳下的玻璃碎片。
他說:“我知道。可我還會救你。”
他抱著她在床上坐下,背靠著床頭。房間裡久久地沒人說話。
喬忍睜著眼看著前方,如同看著一片虛空。
程惜把她的雙手包在掌心裡,修長白皙的手指完全蓋住她的。
無能為力比任何一種失敗都更能讓人感到灰心喪意。
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胸口心臟的位置,程惜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聲音沙啞著說:“喬喬,我會救你,再也不會把你推回去。你相信我嗎?”
他知道她不會回答,心裡的酸澀與後悔翻湧而來。
“你不能不相信我,在我已經離不開你時。”
程惜抱著這樣脆弱、沒有一絲生氣的喬忍,兩人坐在床上,一個紅著眼圈,一個無聲流淚。
一個半瘋,一個陪傻。
靜默無言,坐到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美人們晚安。後天雙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