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沒見你了——好吧,週五晚上在鮑比那裡見過面。但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感覺我們已經一年沒見了。一切都好嗎?法倫去哪裡了?”
法倫夫人看起來像是伯恩·瓊斯〔3〕前拉斐爾派風格畫作中的幽靈,她伸出一隻發抖的手。
“非常好,謝謝。休出去了。呃——你不進來嗎?”
已經走進屋子的溫西當然十分熱情地接受了這個邀請。
“哦——非常感謝,沒有打擾到你吧?我猜你在做飯,對嗎?”
法倫夫人搖搖頭,帶他走進他們的小起居室。起居室裝飾著海綠色和藍色的帷簾,還有傲然怒放的橙黃色萬壽菊。
“今天早上在織桌布嗎?”——法倫夫人手搖紡線的姿態很是吸引人——“我很羨慕你這個工作,你知道。有點夏洛特夫人〔4〕的樣子——詛咒已經降臨我身。答應我有機會一定要讓我搖一搖紡車。”
“我想我今天有點懶。”法倫夫人露出虛弱的微笑,“我只是——我只是——請原諒,請稍等幾分鐘。”
她走了出去,然後溫西聽到她在屋後和某人說話——一個女孩,毫無疑問,是過來幹粗活的。他環視了一圈,聞到一股很奇怪的淒涼味道。不能說屋子不乾淨或不整潔,也沒有明顯的不對勁;但是墊子皺巴巴地堆在那裡,已經枯萎掉的花朵隨處可見;窗沿和拋光桌子上積聚的灰塵像是給它們覆上了一層薄膜。如果在勳爵某些朋友的房子裡遇到這樣的情況,可以解釋為粗心,或是不拘小節,但是這樣的現象發生在法倫夫人身上,就顯得十分耐人尋味了。對她來說,優雅而有序的生活不僅僅是一種習慣,更是一個需要倡導的教條,需要以全部精力和熱情來執行的禮拜儀式。溫西,這個感覺敏銳的人,已經從這些細微的線索中看出夫人經歷了整晚的焦慮和一個早上的擔憂,他記起了門口那個緊張的身影,還有一個男人——是的,那裡還有一個男人。但是法倫不在。法倫夫人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如果你喜歡這種型別的話,清秀的鵝蛋臉,明亮的灰色大眼睛,海藻般濃密的赤褐色頭髮——左右分梳,盤成一個大大的髻。
一陣腳步聲經過窗外——是挎著籃子的珍妮。法倫夫人返回來,坐在一張高高的窄背扶手椅上,留神注意著溫西,就像悲傷的乞食少女開始懷疑科菲多亞〔5〕的家庭生活是否令人厭煩。
“那麼,”溫西放棄了以往的圓滑與機警,開門見山地問道,“法倫去了哪裡?”
她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或者說痛苦。
“他出去了——去了某個地方。”
“出去找樂子了嗎?”溫西繼續問道,“還是出去工作了?”
“我——也不知道。”法倫夫人擠出一點笑容,“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人們離開,丟一句話說會回來吃晚飯,然後他們遇到某個人,或者聽說哪裡的魚兒肥美,那麼你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我知道——這還真是挺可恥的。”溫西同情地說,“你的意思是他都沒有回來吃晚飯嗎?”
“哦——我只是說一般情況,他昨天回來吃了晚飯。”
“我猜稍後他又跑出去了,說想要抽一支金葉香菸,大約十分鐘以後回來。我們的行為方式可真讓人沮喪,不是嗎?我也是這樣一個糟糕的人,儘管我的良心還不會太不安。畢竟,本特容忍我還有薪水可拿,而不是像全身心投入在我身上的妻子,給我溫暖叮嚀,每隔五分鐘就要出來看看我是否要回來了。”
法倫夫人尖銳地吸了口氣。
“是的,很可怕,不是嗎?”
“可怕。就是這樣。我想這很不公平,畢竟一個人永遠也不能預料自己會發生什麼事情。看看可憐的坎貝爾。”
這一次已經毫無疑問了。法倫夫人發出了一聲驚懼的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