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問起李皎的事,猶豫了須臾,點了點頭。
「朝中那些反對我的臣子大多站在了小六那邊,柯順哲有心扶植他成為新儲,可惜形勢逼人,生在皇家他沒得選。」
福南音看了他一會兒,眉頭不由蹙在一起。
半晌,他輕輕笑了一聲。
「拋去朝堂爭鬥,你與他關係很好。」
李裴沒有否認,答道:「從前的確要比其他兄弟親一些,只是我與他很多年沒見了,離宮的時候他也只有十歲……」
李皎是聖人的幼子,從小便在萬千寵愛中長大,那時他乖巧又粘人,十分喜歡跟在李裴身後。只是李裴想到不久前他在東宮門前攔住自己時說的那番話,兩眼又沉了沉。
人長大了,心中雜念也多了。
他想得多了,沒注意到福南音聽他說話時的神情,可惜等他有心要看時,後者早已面色如常。
「聖人來找我的前夜,臨淄王到過質子府,說要放我走。」
福南音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得很,像是在說一件十分尋常的事,可李裴習慣性去探尋其深層的意思,總覺得福南音在此時說出這句話,意圖不會如此簡單。
「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
福南音看著李裴那雙半眯起的狹長眼眸,嘴角勾起了一道諷刺的弧度。
「臨淄王知道我與柯順哲的『交易』,將我視作你身邊的禍害,於是將我送走,也是……幫你一把。」
正該如此。
李裴垂下眼,在心中將前事仔細理順了一遍,就如福南音所說一般,毫無破綻。
可他卻又本能地感覺到一絲古怪。
「問題問完了,還有一個請求。」
屋中溫度本就不高,如今過了一陣,桌上的茶湯已經涼了。福南音手扶著矮桌緩緩站起身——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連起坐都顯得有幾分吃力,從前的四五個月福南音除了些妊娠反應外在人前並不會顯出什麼來,但隨著月份大了,且不說小腹越來越明顯,連行動也不便起來。
李裴與他坐得不近,想要伸手去扶,但福南音終究快了些。站穩了,看著李裴那隻還未來得及伸出來的手,他想要露出一個笑來,最後卻輕輕嘆了口氣。
「明日動身回長安吧,太子殿下。」
「什麼意思?」
李裴彷彿沒聽懂這句話,抬頭有些不解地望著福南音,可手上微微晃動的茶碗卻暴露了他此時的不安。
「這就是你的請求?」
「如果是顧忌我腹中的胎兒,如今有劉醫工在,不會有事。如果是擔心我……」福南音錯開目光,朝著門外那株已經冒了新芽的雲杉樹看去。
「從中原朝堂燒起來的火還沒滅,太子紆尊降貴跟在我身後當個僕從,不諷刺嗎?」
眼看漠北也開春了,沒有了嚴酷的寒冬作為天然屏障,中原軍的鐵蹄很快便會更進一步。
李裴也站起來。
他走到福南音正跟前,後者不看他,他卻偏要盯緊了那雙佯裝並不在意的眼。
「我說了,我願意留下來,朝中的事我早有安排,不需擔心。可你要拿下漠北王印並不容易,我可以幫忙……」
「幫我?」福南音終於捨得將眼神落在他身上,「你知道我都與方才那些人說了什麼嗎?」
李裴一哽,聲音不覺便低了幾分。
「蒙兀語我可以學。」
「你什麼都聽不懂,在這裡半點忙也幫不上,我卻要日日擔心你的身份是否會被漠北王等人查到。要說幫忙,我養的暗衛似乎比殿下更有用一點。」
似乎要驗證福南音的話,彼時剛好有隻傳信的白鴿撲著翅膀落在窗欞上,福南音將拴在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