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嘆息一聲,咽喉裡傳來響動。
「我……」
張氏握住兒子的手,「我早該走了……神靈怪罪了……可我不忍丟下你一人在世間……大郎,要……要好生……好生活著。」
那隻手用力捏了秦沙的手一下,旋即無力鬆開。
「阿孃。」
秦沙低頭看著母親。
張氏最後看了他一眼,帶著無限眷念緩緩閉上眼睛。
「阿孃!」
秦沙柔聲呼喚。
一滴淚水落在了張氏瘦削的臉頰上。
接著又是一滴,從此再沒有停過。
……
秦沙告假。
李義府令兒子去秦家送上奠儀。
他最近的日子並不好過。
皇帝漸漸把那些需要心腹去辦的事交給了許敬宗和上官儀。
這是個危險的訊號。
但他目前依舊執掌吏部這個讓人垂涎欲滴的衙門。
下衙回到家中,李律說道:「秦沙的母親據聞瘦如麻桿,只是掛念著他苦熬著,哎!可憐天下父母。對了,秦沙託我向阿耶道謝……若非這筆奠儀,秦母的喪事就有些簡薄了。」
李義府說道:「老夫給了他不少錢,開始以為他是用來花銷,後來才知曉此人是個孝子,盡數用在了母親的身上。這等人……大郎要記住,孝順之人才能結交。」
「是。」李律笑道:「秦沙想來也可憐,若是沒有阿耶幫襯,怕是早就沒落了。」
李義府面色一變,李律趕緊閉嘴。
「幫襯……」
李義府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失去了帝王的看重後,他覺著朝中官員都在看自己的笑話,更有人在蠢蠢欲動。
「此事麻煩了。」
「何事麻煩?」李律問道。
「陛下最近對老夫不滿,把事大多給了許敬宗和上官儀他們去做。」李義府看著兒子,「陛下說你等賣官不說,還為人包攬刑司,令老夫管束……」
李律說道:「不過是賣了些罷了,阿耶為陛下效命,這點好處難道都沒有嗎?若是如此,誰還願意為他效力?」
「閉嘴!」
李義府喝住了他,然後冷著臉道:「陛下對老夫一直倚重,為何突然變了?老夫覺著……這怕是家中有些不妥……」
他突然沖了出去,一直跑到了家門口,依舊後退……
「阿郎!」
「阿耶!」
一家子都覺得李義府怕是糊塗了。
李義府站在遠處看著自家上空,良久回來。
「咱們家怕是有些不妥之處,且等明日老夫請個人來看看。」
第二日,李義府令人去尋了術士杜元紀來。
杜元紀看著仙風道骨,一雙眸雲淡風輕,看著就是世外高人。
「見過李相。」
李義府頷首,「老夫家中最近有些事,聽聞你善望氣,可來看看。」
杜元紀灑脫行禮,「小事。」
隨即他在李家各處檢視了一番,篤定的道:「我看到了怨氣。」
李義府心中一凜,不禁想到了自己這些年弄死的那些人。
「怨氣從何而來?」
杜元紀說道:「我看到了牢獄中的怨氣。」
李義府握緊雙拳,「可能鎮壓了?」
這些年他一邊為皇帝處置一些事兒,順帶為自己清理了不少對頭,怨氣……估摸著能裝滿李家。
杜元紀笑道:「此事不可鎮壓,否則怨氣反噬無人能擋。」
李義府心中有些慌了,「那要如何?」
杜元紀皺眉,負手緩緩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