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橘瓣喂女兒,聞言側頭想了想,忽而懶懶一笑,以手支頤,淡笑道:“哦?先前就有人說我有什麼喜事,你倒說來聽聽。”沈韓煙淡淡而笑,也看不出什麼神色變化,只用那柄象牙骨的扇子輕輕敲著手,手指修長且又如玉一般瑩白,清泠泠地似乎比扇柄還要光潤些,頗有令人驚豔的意味,微笑道:“今日確實是有喜事……北堂,上午宋側妃經太醫診斷,已確定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這一句話端得是晴天響雷一般,聽在北堂戎渡耳裡,禁不住眼皮突地一跳,下意識地道:“……你說什麼?”由於北堂戎渡掩飾得極好,並不曾驟然變色,因此沈韓煙倒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妥,只是當北堂戎渡沒有聽清楚,便又重複了一句,道:“……我是說,宋側妃已確定有孕,大概有一個多月了。”
北堂戎渡驟然凝眸於沈韓煙,目光中深深藏住那一絲冷凝之色,卻不是歡喜,只頓覺心寒,腦子裡痠疼不堪,他回味著方才青年那句話,袖中的手越來越滯住,幾乎要僵在了那裡,心中越發沉了下去……他記得自己確實在一個多月前於宋氏那裡就寢,當時正好是他遇刺受傷的前兩天,時間上倒是差不多能夠對得上,但眼下他卻已斷定北堂尊越與宋氏曾有過事端,因此北堂戎渡根本不能確定這個孩子究竟是自己的兒女,還是自己的弟弟或妹妹!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心中霎時間沉了又沉,神情也悄無聲息地漸漸冷寂了下去,額前的髮絲無端平添了一種柔滑的冰冷觸感,滑過臉上時,比平時更為鮮明……北堂戎渡面上淡近於無地一笑,幾不可覺地緩緩洩出心底那股冰冷的複雜之意,他簡直快有些控制不住,臉上擱不下去,幾乎就要臉色開始發青,勃然作色,卻又強行忍耐著,把一腔驚怒之氣努力沉了下去,面上尚還自然,只含了一絲隱隱帶有譏誚意味的冷笑,緩緩說道:“哦?是嗎?那倒真的是件喜事了。”說著,命人傳話下去,賞了宋氏一些古玩珍奇等物。
如今北堂戎渡的養氣功夫已十分到家,喜怒不輕易露於形色,沈韓煙也沒仔細觀察,因此自然看不出什麼異樣,只沉吟片刻,便點頭道:“宋氏身為世子側妃,畢竟與當初露兒的生母不同,因此我便撥了幾個從前侍奉夫人的年長宮人,去宋側妃那裡幫忙照料一二——她們是伺候過夫人生育的,想必更妥當些。”
北堂戎渡此時正心間陰翳難明,聞言,不由得鬱極反笑,鬢角垂下的黑髮微微顫動,劃過胸前,此時此刻,他原以為自己會將從昨夜起就一直積鬱到眼下的怒氣一併爆發出來,然而事到臨頭,卻竟是出乎意料地沒有任何不好的反應,只揚一揚唇角,幾乎微微含出一縷聽到自己又要做父親的人應該有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淡淡笑道:“……說得正是,也確實該當如此。”說著,抱過旁邊的北堂佳期,以便掩飾住自己臉上的異樣,同時心裡已越發冷了起來——無論如何,那都有一半的可能不會是自己的孩子,並且自己與北堂尊越容貌酷似,又是父子,孩子生下來之後,也不可能從模樣或者其他方面檢驗出究竟是誰的骨血……
沈韓煙倒沒察覺出不妥,只問道:“北堂,怎麼,你不過去看看麼。”北堂戎渡不露痕跡地道:“……今日累得很,明天我再去看她罷。”沈韓煙見少年面上確有倦容,便起身將北堂佳期抱開,扶著北堂戎渡躺下,道:“那你睡罷。”北堂戎渡一面拉過絲被蓋在身上,一面淡淡道:“……把我書房裡的公文拿來,待會兒醒了我還要看。”青年應了一聲,放下羅帳,這才帶了北堂佳期出去。
下午北堂戎渡醒後,喝過藥,便開始批閱公文,轉眼之間外面日落西山,已是到了傍晚,北堂戎渡記起自己已經答應了北堂尊越,晚間會與他一起吃飯,因此動手將書案上略略整理了一下,便喚人更衣梳洗,乘輿前往乾英宮。
兩人一時用過了飯,宮人又送上剛煎好的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