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真是連自己都靠不住了。
柯涵是公司主要負責人,所以背了大鍋,他想像以往無數次遇到麻煩一樣,自己咬牙挺過去,他決不能讓家裡知道這件事,絕不能接受那個男人刻薄犀利的諷刺。
而嚴揚幫了他、也是幫了公司一個大忙,他找人為公司做了擔保,借了500萬的高利貸,可解燃眉之急。
拆東補西,燃眉之急確實解了,後續問題又來了。因為前期資金推遲到位,後期週轉的資金滯後,追債的人三番五次找上門未果,終於被激怒了。
柯涵無數次回想起來,都覺得那是自己最狼狽的一天,嚴揚去跟外方交涉錢款問題,不知什麼時候能回覆,對方抓了一名公司員工,他被人打得站不住坐倒在草坪上,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甚至在心裡默默祈禱,如果有個人來救了他,他願意以身相許,雖然身體差點被打殘……
“今天你選吧,手?腳?還是我們輪了她。”
柯涵年輕氣盛,完全不拿威脅當回事:“跟她有什麼關係,來啊,手還是腳?隨便打唄,反正打到我沒有勞動能力,更還不上錢。”
“少廢話!”
那個小姑娘是財務部的,怎麼也想不到會攤上這種倒黴事,看著自己老闆被打得全身是血,她想攔又不敢,嚇得尖叫起來。
柯涵感覺自己應該是內臟哪裡出血了,胃部痛得死去活來,被他們用木棒打到了頭,暈得不行,幸而小員工不再哭唧唧,還知道喊一聲。
他聞到了燒烤的煙味,猜想這應該是學校或者商圈附近,應該有不少人能聽得見,就看運氣好不好,有沒有人管這檔閒事。很幸運,過一會有個人就走過來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陳梓霖。
柯涵視力很好,加上兩年多當HR的鍛鍊,幾秒就把人掃了一遍。他還帶著那種學生特有的青澀,鼻樑高挺,嘴唇抿出一道好看的線條,單眼皮,可以想象笑的時候能彎出個勾人的弧度。烏黑的眼睛看過來,帶著一股震懾之力。
柯涵看到他避開鋒芒,只是看著這邊。不動,也不說話,給人一種奇異的壓力。
他在心裡暗道聰明。如果那人貿然問“你們在做什麼”,或是“住手”之類的話,那他必然也要被牽連進來,相反他什麼話也不說,對方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果然,討債的見有人來了,顯然也估計到周圍人不少,低聲放下狠話就走了。公司的小姑娘也慌里慌張地跑開,只剩下陳梓霖還站在那。
柯涵心裡鬆口氣,全身的疼一股一股泛上來,顧不上看身後是什麼植物,往上一靠緩解體內的疼痛。他看到那邊的人也明顯鬆了口氣,以為他不會再管自己,卻看到對方往這邊走過來,蹲在他面前。
“你怎麼樣?”
儘管柯涵快疼得暈過去了,也只是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管。炎熱的夏夜裡,那人聲音涼涼的,有些緊張過後的沙啞,帶著一點鼻音,撒在他心上,讓傷口的灼痛也稍稍平復。
這時高高的灌木叢那邊傳來一聲呼喚,那人轉過頭大聲應了一句:“這呢……來了!”
這一聲也給他提了個神,柯涵稍微精神了一些,抬頭看到那人站起來掏著褲兜。過一會把幾張紙幣和一包紙巾塞到他手裡,低聲關切道:“我走了,小心點。”
路燈給他照出一層好看的光暈,那一刻柯涵有點迷糊地想:就算公司最好的燈光打到他身上,肯定都沒有現在好看。
那人早恢復了淡定,懶懶地揣著兜走遠。柯涵坐在那一直目送他背影消失才站起來,低頭看看手上的東西——四百二十五塊錢,一包心相印紙巾,還有……一張圖書館卡?
柯涵第一反應是抬頭看看他有沒有回來找,最後發現人都沒影了,才低下頭,接著路燈看那張卡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