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聽過不少次,霍知章後頸仍觸電似的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依舊不習慣,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士小娘子說交州那邊許多小娘子都是這副嗓音與語調,天生如此,改不了的。
霍明霽腳下生根,木頭似的站在門口。
很快,裡面出來一道嬌小的身影。
月華落在她身上,彷彿為其披上了一件薄薄的紗衣。少女行到少年郎面前,仰首看他,她生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眼尾有些微揚,跟貓兒的眼瞳似的,水光粼粼,情意綿綿,映著面前人的身影,彷彿滿心滿眼都是他。
霍知章和她對了一下目光後迅速移開,他正欲說話,卻先聽面前人開口:
“霍郎,你這幾日都未來尋我,我也總尋不到你,你是否生我氣了?對不住,都怪我那日猶豫了,最後還是遵從了心裡那道‘喜歡霍郎’的聲音,沒有推開你。但倘若我知曉你懊惱至此,我便是後面再傷心、再後悔,也一定會離開……”
聲音又輕又甜,像泡在蜜罐裡。
霍知章腦中似有火花炸開,後背酥了一片。
以前聽士小娘子說話,雖有些不適應,卻也勉強還好,但他冒犯了小娘子後,如今再聽她開口,尤其對方還如此敞開了向他表明心跡,霍知章有種慌亂感,叫他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你、你別多想,我未生氣。”霍知章無奈地將視線轉回。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打轉的淚光,有些話不由多說了一句:“我今日在飯桌上向父母說了你我之事,想來明日或者後日,我母親會尋你聊天。”
士詩眼裡劃過一縷錯愕,忙垂下眸子擋住眼中情緒。
霍知章以為她害怕,安慰道:“你莫要恐慌,我母親是很好相處的人,且這事錯在我,她不會為難你的。”
士詩仍垂著頭,攪著自己細白的手指:“裴夫人美名在外,自然是好相處之人。但我一想到她是霍郎你的母親,便不住緊張,憂心表現不佳,累了你在裴夫人那處的印象。”
霍幽州大前年再娶之事天下皆知。而眾所周知,繼母與已長成的繼子女之間向來不親厚,甚至有時候會是競爭關係。
霍知章笑了笑:“母親不是重規矩之人,你就當尋常閒談。
士詩忽然間鬆下來,她重新仰首,眸子迎著月色彎成月牙兒:“好,我聽霍郎的。”
霍知章再次移開眼,乾巴巴道:“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放下這話,霍知章飛快離開。他是習武之人,耳目機敏,轉身後沒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她還站在那裡?
前方有側廊,藉著拐入側廊的那一刻,霍知章眼珠子迅速往旁邊瞄了下,只見不遠處那道嬌小的身影仍然站在院門口。
她還在望著他這個方向。
心情有一瞬間複雜難言,霍知章也分不清具體是什麼感覺,只覺心裡有一塊地方好像酥酥麻麻的。
待霍知章徹底走遠後,士詩才慢悠悠轉身回房間。
房中,奴僕紅丹在收拾用餐器具,見主子回來,終於鬆了口氣:“小娘子,北方的春夜寒涼,您莫要一直待在外面,若是著涼了如何是好?”
今日和前幾日一樣,小娘子匆匆用完膳就去了院中,卻也不出去,只在院中待著,一直注意著院門方向。
紅丹知曉,小娘子這是在等霍二郎,卻又不明白,若是想找霍二郎為何不去他的院子門口,而要在自己院中等呢?
萬一對方一直不來,那小娘子豈非一直見不著人?
“無事,我身體好著呢。”士詩笑眯眯道。
她確實天生聲線軟糯,聲音甜甜的。但如果霍知章在這裡,他會發現其實還是有區別的,方才和他說話是十分的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