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莫名的心悸日日沉重地縈繞著他,日月交替陰明相繼,他只能看著孟惘小小一隻坐在床邊出神望窗,或是垂著眼睫低頭揉捏自己的手指,只穿一身白色裡衣,光著腳,長髮鬆散地垂落床邊,一日一夜,每日每夜。
他才那麼小。
心臟都被絞死絞碎了,謝惟仍忍不住眼眶酸澀地半跪在他面前,望著他那張冷淡又茫然的臉。
終於有一天,大戰徹底爆發。
被壓抑三百年的修真界終於如岩漿般迸發,天崩地裂,戰聲如潮撞岸,震得人心脾俱碎。
百里繹一人在兩界靈魔相接的煉獄之中,成了戰中漩渦的重心,鋪天蓋地的陰戾殺氣全向他一人傾斜,百里夏蘭緊護左右。
孟惘獨自一人待在魔界應澤殿。
百里繹做不了排山倒海的盾,也不會做。
整個下界沒有一處不是水深火熱,闖入魔界應澤殿的大乘境仙尊趁此想對僅有九歲的孟惘下手,謝惟一瞬如劍穿心面上血色盡褪,痛得雙膝發軟,險些直接跪下。
生死一線之際,孟惘周身爆開一陣強光,為他擋住了致命的攻擊。
那是百里明南的法相。
小孩茫然的瞳孔漸漸放大,呆呆地抬頭看著那散著柔和光澤並慢慢變淡的白影。
是阿父的臉。
他如是想道。
魔界總壇是大戰中心的漩渦點,應澤殿外更是被圍困得水洩不通,強悍的靈力如暴風驟雨般不分敵我地躥撞……
誰也不知道原被關禁在別處的百里明南是如何做到在極短時間內破開千軍及時趕來的。
他面上蒼白渾身血汙,身形不穩地跑過去半跪在地緊緊將孟惘擁入懷中,兇悍的魔氣直接將身後的幾位修士生生撕碎,轟然封住了殿門。
他的法相還在變淡。
血腥味好難聞。
孟惘想,衝得他眼睛酸脹,好難受。
好難受。
他被迫埋在那人算不上溫暖的懷抱裡,視線一片漆黑,只能聞到那人身上濃郁的血氣,感受他那微薄綿弱又紊亂不堪的呼吸。
“阿父……你去哪兒了……”
他輕輕抓住百里明南的袍角,悶悶說道。
一隻手溫柔地揉了揉他的發頂,法相最後的白光凝聚成縷,絲絲沒入他的體內,然後身體騰空,他被百里明南抱了起來。
那人像之前無數個夜晚一樣,默默將他抱上床,為他蓋好被子,然後躺在他身邊。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那人主動將他抱進了懷中。
但孟惘卻不想讓他抱了,他掙扎著想要探出頭來,想去看看那人的臉,不知是任性還是慌張,稚嫩的聲音有些打顫——
“阿父……我不要睡覺……”
百里明南卻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摁著他的後腦,嗓音沙啞但語氣輕柔——
“念兒聽話,阿父困了,我們一起睡一會,醒了阿爹就會回來了。”
孟惘一頓,聽到“阿爹”後,不由自主地慢慢安靜了下來。
殿內很靜很靜,靜的只能聽到二人的呼吸聲。
殿外殺聲漫天,孟惘卻未聽進分毫。
漸漸的,只剩下一人的呼吸聲,他還能感覺到身旁人輕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