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心跳。
再後來,連心跳也感受不到了,覆在後腦的手上力道消去,孟惘卻再不敢抬頭了。
身體終於忍不住顫抖起來,孟惘蜷縮著,緊貼著,開始盡力將頭埋得更深,齒關打顫,喉中無可抑制地洩出短促又痛苦的呻吟。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眼淚洶湧而出浸溼鬢髮,可他叫不出來,哭不出聲。
眼眶的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延至幽黑瞳孔,原本琉璃般純淨的眸子變得暗紅,左眼下方的倒鉤雙迴旋天魔印記忽隱忽現,他蔥白稚嫩的指尖緊抓著身旁冰冷之人的衣領,渾厚的魔氣失控地從體內躥出。
處於紛亂中心的百里繹剎時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回眸望向下方的應澤殿,也就是這片刻的分神,對面大乘末期的一擊實實打在了他的身上。
百里夏蘭瞳孔驟縮,手中絲線鋪散射出,直逼退對方轍後數米,她上前一把扶住百里繹不穩的身形,“尊主!”
百里繹嚥下喉中血腥乾咳兩聲,身傷迅速癒合如初,內腑卻是火燒般的灼痛,然而此時的他已全然顧不得那麼多了,拂開百里夏蘭的手便直衝應澤殿而去。
無盡的修士野狗一般不要命地朝他撲來,百里繹殺紅了眼,毫不在意自己碎斷又癒合的肢體,直到穿過魔息凝成的結界,推開應澤殿的大門。
最想見的人閉眼躺在床上,懷中抱著那個小孩兒。
他看到了孟惘浸淚的赤紅雙瞳,血色天魔印,以及失控洩出的上古魔氣。
百里繹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緊緊咬著牙,雙目死死盯著床上的冷屍,聲音顫到不成樣子——
“百里、明南……”
為什麼說什麼你總是不聽。
為什麼明明不過一個孩子,死了就死了,為什麼那麼在意。
為什麼不惜搭上性命也要破開囚牢趕來護他……
應澤殿門口的結界遭到攻擊震盪不休。
百里繹渾身冷僵得不似活人,幾個呼吸之後,他走到床邊將九歲的孟惘從百里明南的懷中抱出,一手覆在他的背後輕撫,尾音薄如蟬翼——
“念兒,不傷心,不難過了……”
他偏頭輕吻小孩兒的臉頰,指尖拭去他的淚水,慰平他失控的魔息,在殿外的一片殺伐混亂中,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
“是阿爹不好,念兒不哭,阿爹不該拋下你們。”
孟惘坐在他的臂彎中,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將臉埋到他的肩窩,瞳色漸漸恢復正常,幼小的身軀仍在他掌心下微微顫抖。
百里繹摸摸他的頭,生平第一次如此柔和地彎起唇角,孟惘能看到他眸中毫不掩飾的柔情,以及掩匿於其中的隱忍悲慼。
他聽他輕聲喃喃,如唸咒術——
“木靈能保護我們念兒嗎?”
幾乎在話音甫落間,孟惘感到體內一股靈流破土而出溢遍四肢,從胳膊上繞出幾根粗軟藤蔓將他的身軀包裹纏捲起來,他下意識想要掙扎,卻被人抱得更緊。
謝惟呼吸一滯,本能地伸手想要阻止。
魔氣暴虐而出,他的指尖穿空,痛苦地彎曲起來。
他親眼見源源不斷的靈力自百里繹體內調出又強勢地直直注入孟惘的眉心,親眼見那孩子痛得在人懷中抽搐痙攣,不論如何喚“阿爹”都沒有回應。
魔界邪術封骨術,止人身心成長,奪人前後記憶,使用靈力越多維持時間越長,七百年的封骨術,要灌注多少靈力可想而知。
而他那時才不過九歲的一個小魔。
百里繹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百里明南,疾風迴旋靈場激盪之下,他烏黑的碎髮掩住眉眼,遮去了其中情緒,巨大白色法相憑空浮現,光色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