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澤殿外圍攻的修士頓時被周圍數千裡內爆增的靈壓所逼得內腑破裂暴斃身亡,高階修士面上血色盡褪,倉惶大喊——
“百里繹、他要自爆法相!快跑!!!”
像是支撐著萬鈞之刃的絲線在那一瞬無聲崩斷,巨大刀刃攜著颶風自天際斬下,地面螻蟻無一生還……
法相徹底爆破之時,無數根十米粗的巨大的藤條自地底衝出,其中一棵緊緊將百里繹懷中的孟惘裹入其中,木靈將不分敵我的爆破之力牢牢擋在外面護其周全,其餘的數萬條藤蔓蟒蛇利箭般衝向天際又直刺而下,如無數雙大手緊抓地面,將地上的死屍通通撕碎,血泊蓄連成海。
極強的靈波盪開洪水猛獸般的強風,天上雲混淆著地上土,看不見雲海交線,血肉碎屍滿界。
火海倒灌,世間盡染赤紅。
那是一場,比兩界大戰還要慘烈百倍的兇相,戾氣、殺氣、血氣,衝得人睜不開眼,剝奪盡這世間一切生機。
直到現在謝惟才真正體會到,後人口中百里繹法相自爆引起的法場紊亂,說是造就了百年人間煉獄,沒有半分誇張。
記憶陷入一片黑暗,再度亮起來後,周遭是一片冰窟。
百里繹一身黑衣坐在冰棺旁,一條胳膊撐在棺沿,側臉趴著,用指尖輕輕撥弄著棺中之人的髮尾,輕戳他的臉頰,喃喃自語道——
“明南……”
“我前兩天見到我們的兒子了,念兒的封骨術已經解開了……”
“他……他應該是十歲,一個人從樹林裡,那麼小一隻……躲著人……”
百里繹的尾音發顫,說到這裡時勾起唇角,眼眶卻是紅了。
“怎麼過得那麼苦……”
他竭力忍著不穩的呼吸,眼睫溼潤,“也沒有東西吃……”
一聲哽咽,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將臉埋在臂彎裡,艱難地舒出一口氣,肩膀輕顫——
“我沒辦法將他帶來,他見到我就盡是敵意,我怕嚇到他……因為封骨術他已經完全不記得我們了。”
“怎麼辦……我發現我對著他就什麼話也不能說,什麼也說不出口,該死的天道封著我,我怎麼向你解釋那些……”
冰棺中的人從始至終沒有任何回應,長睫輕闔,神態平靜。
那人又說了什麼,謝惟卻無法再聽清,那聲音漸漸被模糊了邊界……
轉眼便回到了現實。
百里繹仍是坐在桌沿,收回指尖,歪頭看著他。
他記憶輸送時不過一瞬,謝惟的神魂卻好似一去去了多年。
百里繹轉頭笑眯眯地拉住百里明南的胳膊湊近,唇離得他耳邊極近,輕輕說道——
“明南,我有些話當你的面說不出來。”
百里明南轉身要走。
百里繹見狀又連忙將他拉過來,扣著他的後頸在他臉側重重親了一口,在那人冷著臉抬手要擦時先他一步,十分狗腿地用袖口裝模作樣地撫了撫,還不忘不要臉地在他腰側摸了一把,笑得極為低卑——
“別生氣,我一會兒去找你,就和他說點念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