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斷身旁撲來的一隻妖的脖頸,隨手將其死屍拋於腳下,踩著他的肋骨而過,直向樹上的那隻妖走去。
許千影坐在樹枝上,灰白色髮尾垂落在腳邊,垂眸漠然地看著他。
他懷中抱著只雪狐,正全身戒備,面露兇色,好像下一秒就要衝下來咬斷蘇卯生的喉管。
蘇卯生注意到那隻雪狐,不知想到什麼,眸光更加冰冷。
“這位……魔族道友,”許千影嗓音清冽,“我妖界別的不說,就是妖修多,不知你殺夠了沒有?”
“我來找人。”
“什麼人?”
“十即。”
許千影道,“我不知道,我一向不記妖修的名字。”
“是隻赤狐。”蘇卯生皺眉。
“赤狐多了去了。”
話音甫落間,一道魔氣直衝面門而來,許千影的身形轉瞬消失,那根粗壯的樹枝瞬間被魔氣削斷,沾染到的樹幹也肉眼可見地開始腐爛。
許千影站在十米開外的位置,懷中仍抱著那隻小雪狐,面上不見絲毫怒意,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你妖界的妖,搶了我的人。”蘇卯生語速緩慢,內裡像是即將迸發的火山,“……我找不到他。”
最後一句話出口時,眸光微動,語氣竟有些許無助和虛浮。
“……你可與那妖近距離接觸過?或許身上會留下他的妖氣。”
“嗯。”
許千影抬手,冷泉邊掛著水的幽陀蘭花瓣受到妖氣的牽引飄到他指間,指腹輕輕一捻,便化作千萬點淡光縷縷纏著蘇卯生繞了幾圈,隨後佈散到整個妖界。
幾息之後他便收了手,帶著些歉意道,“妖界之內,探查不到他的蹤跡。”
對上蘇卯生的視線,他自顧自坐在冷泉邊的石頭上,手心向下壓了壓示意他息怒——
“我們妖界不比魔界,我也不是百里一族那種人物,妖修都是散養,別說像你們魔界的絕對掌控,有些小妖甚至舉兵來討伐我。”
“所以妖王不過是掛著個名頭,我不管他們的死活,同樣,他們惹了事我也不會負責。”
蘇卯生轉身離開。
……
他恢復了以前的樣子,獨身一人聽雨憑欄,淡眼看紅塵世間,指尖輕拈風霜,雪落衣衫。
他回到最初的模樣,沒遇到十即,沒遇到陳初筠之時。
什麼都不聞不問,什麼都不在意。
可他又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陳府竭力尋找陳初筠數月,知道陳家主委託了古土和若虛的修士,知道修真界也搜查無果……
知道陳母傷心過度鬱鬱而終。
陳母落棺之日,正是大暑之時。
腐草為螢,土潤溽暑,大雨時行。他撐一青綠油紙傘立於天地一線之處,於灰濛的布幕之下眺望,雨滴擊撞傘面,混著遠方的哭聲。
那飄渺如煙的過往,徐徐而來,又悠悠而去。
心中苦澀發緊——
你何時能歸。
蘇卯生一向記性不好又淡情,最擅長的除了逃避就是遺忘,他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太強,只要是能讓他產生糾結和困擾的事情,都會被有意或無意地塵封於心底。
可陳初筠這個人似乎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