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風的母親——沈氏見孩子是被抬回來的,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忌同生去扶,沈氏一撩袖子罵道:“你害死了我兒子,我跟你拼命。”
沈氏一邊吼著,一邊劈頭蓋臉地抓撓忌同生。
忌同生閃躲不及,兩邊臉頰上各有五道長長的指甲印。
“沒死!沒死!活得好好的!”忌同生捂著兩頰,委屈極了。
沈氏一怔,確認忌風無礙後,這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山中的夜裡氣溫很低,凍死人是常有的事,但忌風卻只是得了一場小小的風寒。
這風寒小到什麼程度呢,沒什麼別的症狀,就是昏昏沉沉地嗜睡,夢裡全是那株古梅。
與此同時,古梅中有個被封印了五感的精魂隱隱有甦醒的跡象。
忌風的病好得很快,快到忌同生臉頰上的傷痕都來不及結痂。
沈氏卻連著一個多月都不讓忌同生進房。睡了一個多月的客房後,忌同生就改了態度。
忌同生只有忌風這一根獨苗,忌府有的是錢,只有好好活著,為忌府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做個紈絝都無妨。
可惜,忌同生的算盤又落了空,忌風潔身自好,守身如玉,別說花街柳巷了,酒肆茶樓也不去,成日裡往山裡鑽。
春末,梅花開始謝了,像是下了一場又一場梅花雨,撲簌簌落在忌風的肩頭。
忌風將花兒攏在一處,有的用帕子包了埋在土裡,替它壘了一個又一個花冢;有的隨了潺潺的春水遠行;有的釀造成醇香的梅花釀掩埋在梅樹旁;有的被他親手做成梅花酥;有的晾曬後夾在他最愛的書頁裡......
梅花徹底謝了,爾後,又開始新一輪的生芽、抽條、長葉......
大多時候,忌風都靠著古梅的樹幹,手心裡捧著本圖經地誌類的書籍,安安靜靜地陪伴著。
偶爾看到精彩的,忌風便興致勃勃地同古梅講起書中的見聞:“
書上說,無疆地界遼闊,曾經是一片遼闊的草原,現在卻是漫天黃沙,真是滄海桑田,瞬息萬變啊!
也不知草原是什麼樣的,沙漠又是什麼樣的,你說無疆的黃沙是哪種黃?是緗葉黃?還是柑黃?藤黃?藎草黃......
若是我能親眼看看,該有多好啊!
書上說,北淢有鮫人,會泣淚成珠,織的鮫綃水火不侵,真的有那麼神奇嗎?那一定很貴吧!
你說北淢的海與這裡的海會有區別嗎?北淢的沙灘上會不會有許多鮫人?他們會阻止漁民捕撈嗎......
若是我能親眼看看,該有多好啊!
書上說,休與山的長留尊主以凡人之軀活了萬年。天吶!他難道研製出了長生藥!咦......休與山中竟有一株異色梅樹,花開時,一半白梅一半紅梅。
梅樹竟還有異色的?你說紅梅和白梅是分開生長的?還是交錯參差生長的......
若是我能親眼看看,該有多好啊!
……
講著講著,忌風總會沉默,嘆一句:“你我都是可憐人,你沒有腳,離不開這裡,我有腳,卻哪裡都去不了。”
忌風看到鳥兒會羨慕:“如果我有翅膀就好了,我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忌風見到雲也會羨慕:“雲也很自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緊接著他又搖搖頭,“不對,是風自由,風可以去任何地方。”
忌風不知道,古梅中的精魂解開了聽識上的封印,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地全聽去了。
可惜古梅中的精魂不能言語,唯有風兒拂過時,枝幹輕輕顫著,像是說了千言萬語。
時間就在互相陪伴中緩緩流逝,又一年的除夕,梅花開得極好,忌風將那